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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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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55章

姜頌低著頭, 沒有回答,只是沈默著用吸管攪拌著杯子裏的奶茶,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過去她和陸北嶼談戀愛的始終。

那年, 陸北嶼去了南大,她去了華大。

她並沒有聽他的話, 在上大學之後就斷了兩人的聯系,正如她當初說的那些話一樣,

在她看來, 也是她對他作出的承諾。那段日子, 只要有空閑時間,她就會去找陸北嶼, 有時候生活費不夠了,買不起高鐵票,她就去買火車票,哪怕一坐就是七八個小時, 坐的腰酸背痛,但只要想到自己馬上可以見到陸北嶼,姜頌就覺得這個路程一點也不遠。

她還清晰記得自己第一次去找陸北嶼的情景。那個時候已經是十一月份, 明明剛入冬, 就已經冷的受不住。她從車站出來,就拉著行李箱緊趕慢趕地往陸北嶼的學校走。

南大所在的城市氣溫要比她所在的低很多, 所以哪怕裹著圍巾穿著淡黃色的呢子大衣,戴著毛線帽, 遠遠地看過去就像一只圓鼓鼓的笨拙的熊, 姜頌還是感覺腳冷體寒。

開出租的司機大叔瞅她穿成這樣, 忍不住開口勸道:“小姑娘穿這衣服在咱們這地方可待不住,可凍了, 你得套上那羽絨服,裏面還得穿帶絨的秋褲,不然小心凍壞嘞……”

姜頌一上車,就搓了搓手好讓自己熱乎些,聽到大叔的話,沒忍不住笑了笑,吸了吸被凍的通紅的鼻尖,目光亮澄澄地看向大叔:“謝謝您提醒,不過我也待不了多久,很快就走啦。”

大叔笑了下:“看你這大包小包的,是來找男朋友的吧。”透過後視鏡,女孩的臉頰很是白凈,因為很冷,搓了幾下就變得很紅,聽到他的話,她明顯一楞,隨後笑著點了下頭。

“還不是,不過啊,快了。”

她笑瞇瞇的應和:“正追著呢。”

大叔忍不住撇頭看她一眼,似是很少見這麽坦白爽快的女孩,不由得笑了下:“確實,不是老說女追男隔層紗麽。”

姜頌並沒有告訴陸北嶼她過來學校找他。她自己先提著行李箱在學校裏轉了一大圈,邊走邊問路。

她想看看他平日裏生活學習的地方,等差不多了,姜頌才問迎面走來的一個學生大一化學系的教室怎麽走。

連續問了好幾個人她才問到位置,等走到教室裏頭,她探進腦袋,發現教室裏只坐著零星的幾個人,並沒有陸北嶼。她只好又問同系的學生,才知道陸北嶼在實驗室幫老師做實驗。

既然是做實驗,那就不好打擾。

姜頌問清楚地點後,她就獨自提著箱子走去實驗室,踮起腳尖,在門口的窗戶上隱約瞅見裏面一道熟悉的身影,她才安心地轉身,安靜地坐在行李箱上,拿出一個面包幹巴巴地啃著來充饑,同時耐心等待陸北嶼出來。

這一等,就從下午等到了晚上。

在她靠著墻昏昏欲睡的時候,陸北嶼才和一起做實驗的同學們走出來,他一邊捶著自己酸痛的肩頸,一邊和討論著下午的實驗方案,剛和同學說完,一偏頭過來,就看到了門外靠著墻壁昏昏欲睡的姜頌,他步伐猛地一頓,眉骨擡起,周遭的氣質一下子變得沈洌了起來。

旁邊的女同學見他盯著走廊角落裏的姜頌看,開口問道:“怎麽了?”

陸北嶼神情平靜,偏頭對旁邊的兩個同學說了聲:“沒事,你們先回去吧。”

說完後,就快步朝姜頌走了過去。

剛剛和陸北嶼搭話的女孩自然註意到了陸北嶼的反常,下意識朝著他走去的身影看去,眼神中帶了幾分探尋和好奇,對身邊的人小聲說道:“剛剛陸北嶼是認識門口那個女孩嗎?”

“不知道啊……以前沒見過……”

“該不會是陸北嶼女朋友吧……看上去還挺漂亮……”

“……”

那些聲音陸北嶼統統都沒有在意,從他發現姜頌之後,他的全部心神就都落在了她的身上,見她一臉困倦地坐在行李箱上,或許是因為有些冷,她的身子微微蜷著,靠著後面冰冷的墻壁。

陸北嶼閉了閉眼,壓下眼裏的心疼,然後擡起來還算溫熱的手,輕輕貼了貼微微闔著眼的女孩的臉頰,然後低聲開口。

“姜頌。”

她睡的很淺,幾乎是他一叫就醒了過來,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眼從迷茫朦朧,立刻變得清醒欣喜,歡快地喊了一聲。

“陸北嶼——!”

“嗯。”

他應了一聲,隨後臉色便冷下來,帶了點想要興師問罪的板臉,擡眼淡淡地看向她,明明想生氣,可看到她被凍的不停吸鼻子的可憐模樣,陸北嶼偏偏又生不起來多少氣了,只好帶了幾分無奈的氣意,朝她不輕不重地撂下一句:“真是個傻瓜。”

聽到陸北嶼這樣說,姜頌還能笑出來,眼微微瞇著,開始打秋風:“什麽,傻瓜?我會唱這首歌啊。”

說完後,她就朝他揚起腦袋,虛握成拳放在嘴邊哼唱了幾句:“傻瓜也許單純地多,愛得沒那麽做作,愛上了我不保留……”

陸北嶼心中僅剩的那點氣意看到她這副模樣也徹底煙消雲散了,掀唇笑了笑。

沒哼幾句,姜頌就利索地從行李箱上跳下來,然後朝陸北嶼張開手臂,擡了擡下巴:“來吧。”

陸北嶼擡了下眉,沒搞清楚:“什麽?”

姜頌彎唇溫軟笑道:“你不是剛做完實驗麽,一定很累吧,給你個抱抱,賜予你力量。”

說完後,她又張了張手,眼眸亮亮地看向對面的少年。

陸北嶼垂下眼,目光落在她的臉上,註視了好一會兒,他才無聲地嘆了口氣,走上前,把女孩抱在懷裏,下巴輕輕擱在女孩的肩膀上,閉上眼,感受著她的體溫,好幾個月沒見的思念和動容這一刻如海水般,在她微紅的耳垂後徹底將他淹沒。

笨蛋。

坐著那麽長時間的車過來找他,還在外面等了那麽久,明明她更累,卻在看到他之後,一聲也不吭,反而跑過來還安慰她。

見他老老實實地把自己抱在懷裏,姜頌先是一楞,耳垂不由自主的熱了些,有些不好意思,還帶了點意外。

因為這附近還有很多來往的同學經過,時不時就會有人把目光放在這一對在走廊裏擁抱的男女孩們,顯然在他們眼裏,他倆對正在熱戀期的小情侶,可姜頌知道,還差一點。

明明都穿著厚重的衣服,可她卻依舊能聽清楚對方少年裏那堅硬的胸膛裏有力的心跳,她無聲地咽了咽口水,放在身側的手悄悄地擡起來,想要環抱住少年的背,與此同時,她試探地輕聲開口:“陸北嶼,我們在一起吧……”

一聲落下,沒有回音。

陸北嶼直起身子,放開了她,語氣很淡地開口說道:“我給你找一家酒店。”

姜頌擡起來還未搭在他背上的手又落了回去,她看著推著行李箱往外走的少年,抿了抿唇,快步追了過去,還在不死心地邊走邊說道:“為什麽不答應呢,你看,我這不也好好地來找你了麽……”

“姜頌。”

少年冷淡開口,帶了點警告地擡眸看向她。

“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他推著行李箱,語氣冷冷清清的:“就算這一次好好的,可下一次呢?就這麽獨自一個人跑大老遠過

來,你真的能保證每一次都能完全沒有問題嗎?姜頌,既然是成年人了,就應該學會對自己負責任。”

他偏頭垂眸,看向旁邊死低著腦袋一言不發的女孩,抿了下唇,眼底泛起苦澀,但停頓幾秒,還是開口:“不要再做這些沖動有風險的事情了。”

這時候他倆已經走到了酒店門口,辦好了手續,陸北嶼送姜頌上樓。

聽到他一聲一聲的責斥,雖然在來之前姜頌想過會面臨這些,可真實打實地聽到這些,說不委屈不難過那是不可能的,耷拉著腦袋,手緊緊攥住衣角,鼻子的酸觸感很強,一開口,滿是鼻音,每一句話都在抵抗他。

“如果喜歡你,是件有風險的事,那你放心,我自願承擔任何風險,不會關任何人的事!”

說完後,她似是賭氣般,走上前,把行李箱從他手裏扯了過來,然後走到房間,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跟在她身後的陸北嶼頓時碰了一鼻子灰,在門口佇立了一會兒,他轉身下了樓,走向吧臺。

而姜頌在關上門後,等那股子氣意消下去一些後,又轉過來打開了門,探出腦袋來小心翼翼地掃了一圈,再三確定門後空無一人後,她頓時氣的眼圈發紅。

他怎麽可以!把她自己一個人丟在這裏!

想到這裏,她也不想在這裏待下去了,就要提著行李箱連夜坐車回學校,可當她剛出門,就看見了以為早就拍屁股走了的人提著份熱騰騰的晚餐從走廊拐角走了過來,見她這樣,遲疑著擰了下眉。

“你要走了?”

姜頌立刻把箱子提進自己房間裏,挺直脊背,故作平常道:“沒有啊,我剛剛在測試行李箱輪子好不好呢……”

……

雖然陸北嶼明面上已經耳提面命地警告她不要再千裏迢迢地跑過來找她,可姜頌還是把他的話當作耳旁風似的,來了南大好幾次,但每次來其實都見不了陸北嶼幾面。

因為,他很忙,不同於別的大一學生,他要麽跟著老師做項目,要麽就是待在教室裏學習,相比之下,姜頌就顯得有些無所事事,她也問過陸北嶼為什麽剛上大學就這麽努力,當時他站在她旁邊,沒出聲,只垂下眸子專註地看著她了一會兒,隨後就別開了目光,平靜開口:“沒什麽,就是感興趣而已。”

因為知道高中他就是那種學起來很拼的人,姜頌也沒多想,只笑瞇瞇地囑咐他不要給自己太多壓力。

等找完陸北嶼,她再急匆匆地趕回自己學校,去搞自己的那些課時作業和老師交代下來的任務。

久而久之,連陸北嶼那些同學們都認識了姜頌,那天他舍友打游戲打在一半,忽然想起來,轉過頭笑著問他身邊那個小尾巴去哪兒了。

陸北嶼眼都沒擡,語氣淡淡地丟過去一句:“她不是尾巴,她有名字,叫姜頌。”

“哦,你的姜同學去哪兒了啊?”

旁邊的舍友見陸北嶼這麽護短,立刻拉長了語調,故意打趣他。

陸北嶼懶得理他們,但敲著鍵盤的手卻漸漸慢了下來,他偏過頭來,目光落在了旁邊黑著屏的手機上,抿了下唇。

自上次回去,姜頌……好像確實有段時間沒聯系他了。

修長分明的手放在鍵盤上,擡起又落下,停頓片刻,轉而拿起了旁邊的手機,摁亮了屏幕。

而此刻的姜頌,揉著堵住的鼻子,重重地打了個噴嚏,隨後一臉虛弱地躺在床上,臉上發著不正常的紅暈,半睡半醒著,額頭上還放著個毛巾。

床下面的舍友還在嘀咕:“要我說啊,姜頌,你這次生病重感冒,就是你亂跑導致的。”

“我就想不明白了,那個男的到底有什麽好的,值得你大老遠跑那麽多次,還把自己跑感冒了,也沒見那個男的關心你啊……”

她越說越義憤填膺,顯然搞不清楚姜頌長得也不賴,追她的好幾個,她楞是一個也沒瞧上,非得天天惦記那個大老遠的。

姜頌咳嗽了幾聲,再開口,帶著鼻音:“是我沒有告訴他啦,而且,他沒有你們說的那麽差……”

明明嗓子都咳得發啞了,她還在那強調:“他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話音剛落,放在耳邊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

姜頌瞇著眼,把手機拿起來,去看屏幕,結果發現陸北嶼居然給她打來了電話。

她的眼頓時一亮,但很快想到什麽,又黯淡了下來,眨了眨眼,把電話遞給了舍友,悶著聲音說:“你幫我接一下,就說我不在。”

她吸了吸鼻子,把身上的被子裹的更嚴實了些:“我不想讓他知道我感冒。”

如果陸北嶼知道她上次找完他回來就生了病,那他肯定更不願意她過去找她了。

舍友不解:“不是,他都打電話過來了,你就這麽願意放過他關心你的機會?”

姜頌埋進被子裏,然後搖了搖頭。

舍友沒辦法,只好接起來,沒好氣地開口:“餵。”陸北嶼立刻就聽出了那邊不是姜頌的聲音:“姜頌呢。”

在某人瘋狂的眼色行使下,舍友無奈妥協下來,語氣放軟了不少:“那個……她去洗澡了,手機落宿舍裏了。”

陸北嶼安靜了片刻,隨後說了句“知道了”就掛了電話。

聽著電話裏“嘟嘟”的兩聲,舍友嘆了聲氣,把手機還給了她。

姜頌盯著上面的通話記錄發呆,隨後有些失落地抿了抿嘴巴。

而電話那邊,陸北嶼在掛了電話之後,就合上了電腦,起身準備出門,同時給舍友吱了聲:“我離開學校兩天,上課那邊,你們幫忙頂一下。”

旁邊的舍友聽到,頓時感到十足的驚詫,似是看到了十足的稀罕事兒:“不是,陸北嶼你還逃課啊。”

陸北嶼沒回應他,而是低下頭,開始訂票。

所以在姜頌迷迷糊糊接到陸北嶼電話,說他到了華大的時候,她還以為自己在做美夢。

直到陸北嶼在電話裏讓她下樓的時候,姜頌才反應過來,在冷靜幾秒後,她倏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甚至連拖鞋才穿了一只,就眼巴巴地跑在窗戶上去看,果不其然,在人來人往的樓底下,陸北嶼穿著灰色的衛衣,懶洋洋地站在剛剛發著芽的楊樹底下,低頭專註看著手機。

然後,猝不及防的,他擡起頭來,朝這邊看來,好像似有若無地笑了一下。

明明那麽多宿舍,但姜頌感覺,陸北嶼剛剛還是看到她了。下一秒,她手心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只過來一條消息。

「看到你了,下來。」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明明他也沒說什麽,可姜頌卻感覺自己臉上的溫度驀地高了起來。

這時候舍友回來,看她紅著一張臉,頓時驚詫:“你感冒不是好點了?臉這麽紅,又發高燒了?”

姜頌:“……”

她來不及和她們解釋,在身上隨便套了一個外套,匆匆忙忙丟下一句“我出去一趟”就出了宿舍門,下了樓,滿心滿腦地都想著去見陸北嶼。

只要想到她每天日思夜想的人,現在,此刻,就站在近在咫尺的樓底下在等她,姜頌就開始心跳加速,呼吸不止。

因為在這個時刻,她發覺,他的全部時間,包括他,都屬於她。

所以以至於她不顧一切跑到他面前的時候,她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面對著風塵仆仆趕過來的他,自己身上是套著寬松可愛的毛絨睡衣,頭發因為生病還沒來得及洗,是隨隨便便紮起來應付的丸子頭,但因為長時間躺在床上,早已變得亂糟糟的。

而她的臉素凈無比,眼底下甚至還帶了點黑眼圈,可以說隨便至極。

在看見他的那一刻,姜頌突感丟臉,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臉,縮著肩膀打算轉身再上樓。

陸北嶼見她想跑,立刻大步走過來,

拉住她的手腕,低下頭,蹙著眉開口:“躲什麽?”

姜頌捂住自己的臉,下意識開口說:“別,你別看。”她耷拉下腦袋,悶悶地說:“我現在一點也不好看,邋遢死了。”

以前過去找他,她都是穿著很漂亮的衣服,化著很精致的妝的,現在的她太狼狽了。

陸北嶼斂下眸子,無聲地盯了她一會兒,才沒忍不住笑了一下,擡手捏了捏她那個毛躁躁的丸子,然後彎下腰,歪著頭瞅她,嗓音帶笑:“當初高中的時候,你不也素面朝天麽,我說過你難看嗎?”

姜頌捏了捏自己的衣角,擡起眼瞅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然後小聲開口:“那你也沒誇過我好看啊?”

陸北嶼挪過眼,目不轉睛地看了她幾秒,隨後語氣放低下來,一本正經地開口:“那我現在誇,算遲麽?”

姜頌聽到他這樣說,立刻擡起眼來,裏面亮晶晶的,開始傲嬌起來:“……你先誇我聽聽。”

陸北嶼笑了聲,目光投過來,打量了幾秒,隨後開口,語氣平穩:“姜頌,無論什麽時候,你都很好看。”

他著重了最後一句話的語氣。

能從陸北嶼嘴巴裏聽到這麽誇人的一句,姜頌也算滿意,抿著嘴巴克制住想笑的沖動,點了頭:“算你過關吧。”

陸北嶼扯唇笑起來,只不過笑意還沒在他眼裏漾出幾秒,他就敲了一下她的額頭,有些無奈。

“生病了為什麽不告訴我?”

她現在臉色這麽差,自然瞞不過陸北嶼。

姜頌撓撓鼻子,小聲回應:“這不是不想讓你擔心嗎……”

陸北嶼沒說話,只是用那一雙黑眸盯著她,直到姜頌有些認輸地耷拉著臉,委屈巴巴開口:“怕你知道以後,不讓我再去找你了。”

但她很快伸出手,神色堅決:“但我保證,現在已經好很多了。”

陸北嶼看到她那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一怔,無聲了幾秒,隨後語氣發澀,喚了她一聲。

“姜頌,值得麽?”

姜頌聽到他的那一句話,沈默了片刻,還是擡頭,目光深深地望著他:“你還記得嗎?高二你生日那天,我就說過,你在我這裏,永遠是偏愛的一方。這麽長時間以來,我只是想讓你知道。”

在說出最後一句話時,她緩了口氣,放在身側的手不自覺攥緊,但還是仰著頭,黑亮的眼直直地望向他,仿佛要穿透進他的心裏:“陸北嶼,我……真的很喜歡你。”

“所以……”明明沒打算哭的,或許是生著病,情緒比之前敏感了不少,姜頌再開口,眼淚就掉了下來,連忙低下頭來,用手背把濕潤的眼淚抹去,然後咬緊牙關,嗓音帶了點顫意,對著眼前的男孩輕輕開口:“你到底在顧慮什麽呢?”

姜頌強迫自己擡起頭,去對上他平白的目光,好感受他的情緒變化,但又實在有些想不通地歪了下頭,嘴巴扁著,抽了幾下鼻子 ,鼻尖發紅起來,看上去委屈極了。

這段時間,她不是看不出來,陸北嶼一直遲遲不答應,是因為他在顧慮擔心著什麽。

陸北嶼看著眼前難過至極的女孩,深深沈了口氣,唇角壓抑地向下,手克制地搭在身側,忍了又忍,還是擡起來,伸手攬過女孩瘦削的肩膀,幾乎是將她按在了自己的懷裏,手掌放在她的後腦上輕輕反覆地撫著,下巴挨著發頂,發出深沈的嘆息。

“對不起,姜頌,對不起。”

他靜默片刻,指尖摩挲著她的發絲,還是低垂下眼,無聲地看著她,然後開口。

“我總是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他擡起另一只手,摸上她白皙的臉,將那些濕痕耐心地一點點抹去:“現在的我經受不起任何一點失敗了,所以,姜頌,我不想連累你。”

姜頌猛地抽了下鼻子,用力搖了搖頭。

“怎麽會連累呢?”她握緊他的衣服,咬著字眼,帶著哽音:“我從來都沒有這樣想過的……在我看來,愛永遠是平等的,是我們才給它加了太多條框和拘束,不是嗎?”

“可是我們明明很年輕啊,我們有大把自由的時間,為什麽不能跳出這些框鎖呢,反而要被它捆住呢,陸北嶼,你什麽時候這麽瞻前顧後了?”

她越說越混亂,胸脯起伏著,明顯情緒激動了起來,但卻被陸北嶼發沈的一句話打破。

“因為那個人是你。”

“……”

姜頌倏地收了聲,目光擡起來,怔怔地看著他。

陸北嶼緊抿著唇,眸子垂落下來,語速逐漸加快,說道:“因為是你,我不願意出現那麽多的變故,害怕最後你受到一點傷害,因為是你,所以我想給你最好的未來……”

他接下來的話全都堵在了女孩踮起腳尖托住他臉吻下來的那一刻。

姜頌重吸了口氣,似是再沒有耐心聽下去,只踮起腳尖,用手托住他的臉,然後閉上眼,用自己的嘴巴青澀笨拙地一下又一下碰著他的唇,用額頭抵住他,帶著苦澀的淚水混在其中,她小聲說著:“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因為知道,所以她才不會那麽輕易放棄。

可直到現在,她才知道,他對她的喜歡,一點也不比他少。

而這一吻,也徹底將陸北嶼這段時間所有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心裏築墻全部坍塌掉,他的心裏轟然一片,露出藏在最底下的那片明鏡。

在那個鏡子裏,他看到了姜頌對他毫無保留全力奔赴過來的愛,也讓他明白,在這個年紀,喜歡一個人,就是要不顧一切,拼盡全力的。

愛永遠不會在你做好全部準備的時候才會降臨,它總是突然的,臨時的,可也是濃烈的。

或許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實切的去感受到這份突然降臨的愛。

如果錯過,或許就是永遠的遺憾。

既然這樣,那他願意給自己這個機會,去抓住這個一旦淪陷就永遠也不想放開的愛。

就在她腳尖踮的越來越吃力快要落下的時候,面前的男生終於伸出胳膊,攬過她的腰,把她抵在了樹和教學樓的死角處,然後,低下眼,目光落在她想抿又不敢抿的嘴巴上,沒忍不住發笑,擡手撫了下她唇角的小窩。

“怎麽親得跟個啄木鳥一樣。”

姜頌本來就是膽肥了才敢主動去親他,見他立馬跟她在這兒算賬,立刻漲紅了臉,支支吾吾:“我又……又沒親過……”

而且陸北嶼的嘴巴,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柔軟。

“那多試試。”

下一秒,少年撐住樹幹,低下頭來,含住了女孩微抿的唇,姜頌的眼在那一瞬間猛地睜大。

陸北嶼主動……親她了!

然後她的意識很快變得脆弱,被陸北嶼深深淺淺地含吻著,時不時刮扯過舌齒,她有些膽小,舌尖下意識往回縮,卻被他帶了點強硬地勾纏過來,越親越密,越親越響,挨近的體溫在升高,濃烈的感情在發酵。

明明是在隱秘的死角,並沒有什麽人經過,但兩個人的臉和耳根都不自覺燙紅了起來,跟個白裏透紅的璞玉一般,但親的專註入神,顧不上其他。

陸北嶼幾乎是把姜頌整個人都抱在懷裏,手托著她的後頸。外面喧鬧人來人往,而這裏,只有他和她,還有彼此劇烈的心跳,聲音微小,但他們壓抑克制的喜歡,此刻終於滿溢出來,變得震耳欲聾。

一吻結束,兩個人都有點氣喘籲籲。

等平覆下來,姜頌不出聲,只伸出手捏了下陸北嶼的手。

陸北嶼低下頭,看她在那捏自己的手,扯唇笑了下,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屈起指節,輕輕夾了一下她的臉。

“女朋友?”

姜頌的臉頓時一下子變得通紅起來,用力點了下頭,想笑,但感覺不太好意思,用手擋住,礙不住自己那點樂呵,又甕聲甕氣地喊了他一聲。

“……男朋友?”

“嗯。”

聽到他直白而又爽快地低應了一聲,姜頌終於忍不住清笑出來、捂住自己紅透了的臉,頭低下來,身子往他懷裏那邊栽,被陸北嶼順手摟住,然後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把她抱緊。

一直到女孩的體溫和他徹底零距離的接觸,溫軟的氣息沁入他的鼻息,陸北嶼才終於發自內心地真誠笑了下,露出和喜歡的女孩子在一起的滿足喜悅的大男孩清純模樣,用耳朵蹭了蹭旁邊女孩白軟的臉頰,嗓音低洌:“姜頌,我喜歡你。”

不止現在

,包括過去,將來,永久時。

姜頌回抱住他,嗓音充滿了甜意:“我也是。”

於是在那之後,他們度過了一段非常快樂的戀愛時光。

他們在路燈下散步,擁抱,在陸北嶼大二租的房子裏肆意地親吻,探索成年人的快樂,也讓姜頌徹徹底底地感受到了戀愛的愉快。

她們有太多太多甜蜜的日常。

所以,要說不開心嗎?

好像也沒有。

陸北嶼對她好嗎?

當然好了。

這是現實。

可是他們走下來了嗎?

沒有,他們最後還是分手了。

這也是現實。

姜頌回過神來,杯子裏的奶茶已經喝了一半,她沒有再去動,將身子後退,擡起眼,平靜地看向對面的男人,然後搖了搖頭。

“沒有,你對我很好。”

她將眼前的奶茶往前推了推,目光落在那上面,語氣很平:“你看這奶茶,沒買之前心心念念著總想的那個味道,等買了,第一口喝下去,味道還很淡,也總有著讓人想往下喝的沖動,等喝了大半,那股子甜味就濃郁了起來,可也越發膩味了,所以有些人還沒喝完,就會直接選擇扔掉。”

她擡起頭,目光直視著他,開口反問:“戀愛不也是這樣麽?”

她扯了下唇角,看上去是在笑,但眼裏一點笑意都沒有:“你總問分手的理由是什麽?可後來的我們,還有談的必要嗎?”

是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呢?

好像是大二上學期吧。

陸北嶼那邊因為參加了一個競賽,忽然變得很忙,沒有時間過來找她,姜頌便主動過去多找他幾次。

她並不喜歡在手機上聊天視頻,因為總感覺兩個人之間隔著冰冷的屏幕,就好像隔了一層未知的溝壑,她更喜歡面對面的擁抱,牽手,然後再和對方咬耳朵。

可那段時間她幾乎都見不到陸北嶼。

去了學校,陸北嶼在實驗室做實驗,她不能進去,只好在外面等很長時間,好不容易出來了,時間也已經很晚了。看著陸北嶼和他的那些同學們在那討論實驗,姜頌坐在旁邊,一句話都插不上,只好翻出手機去看,偏頭抽空問了他一句“你吃飯了嗎?”見他搖頭,姜頌頓時感覺自己好像有了事情,窩在沙發上,給他點了個外賣,一直到送過來,放在桌上,陸北嶼還在那寫論文。

於是姜頌坐在沙發上,托著腦袋,就眼睜睜地看著飯從熱到涼,她站起身子想要去熱飯,卻被陸北嶼阻止。

他親了親她的臉,讓她先去睡。

那段時間應該是陸北嶼正在參加一個什麽比賽,到了緊要關頭,姜頌也沒打算太多打擾他,很多時間只是在安靜地看著他。

看著他神色嚴謹,微微蹙著眉,和自己的小組成員開著視頻電話,討論比賽內容,說著她聽不懂的專業詞。

聽著聽著,她忽然感覺眼前這人明明就在眼前坐著,伸出手就能探到,可她無論再怎麽靠近,都回不到高中那樣的感覺。

等睡起來後,她也到了能返校的時間,他又送她去車站,相當於這次見面什麽都沒做。

說不失落委屈是不可能的,但當她看到陸北嶼眼底的疲憊和倦意的時候,她又將所有的埋怨咽了回去。

等她剛回到學校,舍友就給她打電話問她前段時間導師發的那個論文分析她寫完沒。

姜頌一楞。

她忘記了。

於是就是手忙腳亂地連忙去準備,再加上當時期末,又開始著手覆習,兩個人都沒有太多時間去聯系,都投身於自己的事情上忙碌。

等姜頌考完試,緩過神來,終於得以放松下來,下意識打開手機,給最上面的置頂發過去一條消息。

「我終於,考完試了!等你考完試我們出去旅游吧。」

發完這條消息,陸北嶼那邊並沒有立刻回覆,應該是還在忙。

姜頌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沒有再盯著看,和舍友們去聚了餐。

等晚上回來的時候,她洗漱完上床,才聽到手機叮咚一聲。

陸北嶼發過消息來:「估計不能,假期裏我需要幫老師做項目,對不起啊姜頌。」

姜頌一整天的喜悅被這條消息沖刷了大半她下意識想打字問「需要多久」時,眨了眨眼,最後還是一個字一個字刪除。

還是算了吧。

現在已經很晚了,他那邊估計都已經睡了。

以後再說吧。

明明心底裏是這樣安慰自己的,但姜頌還是有些出神地盯著手機屏幕,指腹移動,屏幕上劃著他們的聊天記錄。

這段時間,她和陸北嶼的聯系少得可憐。

幾乎就是每天中規中矩的三聲問候。

早上,中午,晚上好。

她用力抿了下唇,按鍵把手機熄了屏,一把塞到了枕頭下面,閉上了眼,試圖將腦海中升起來的那些異樣的情緒都壓下去。

盡管再不想承認,但隨著時間長了。當初她不以為然的異地問題,好像越來越突兀而又不自知地橫跨在他們中間。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好像被一只無形的距離越撥越遠。

而那段時間,姜頌還是能明顯感覺到,陸北嶼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樣。

明明才大二,他比之前還要更努力,更廢寢忘食。

他參加的那個比賽姜頌看了,第一名有一萬獎金,再加上幫老師發表論文做項目助手都有一定的工資,姜頌也曾懷疑過陸北嶼是不是缺錢,她也當面問過他,得到的答案是否定。

姜頌也就信了,沒有多想,直到她那天在他的書裏面看到了夾著的病歷本。

上面寫的名字是陸延。

她頓時間怔住。

姜頌聽過徐未來說過,這個是陸北嶼的父親。

所以這段時間,陸北嶼的父親一直都在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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